什么都不会的无辜小棠

  【年年诗酒换新篇,何故不将旧人遣。】
  
  吕月亭早知道他这个朋友向来勤勉得过分,但没想到这风霜雨雪一齐上阵的寒夜他居然也挑灯夜战,不由得探出头去问道:“不冷么?”
  他没进门,是直接打窗户里把一颗脑袋伸了进去,辛文正拿一条直挺挺的脊背对着他奋笔疾书,听了这一声动作一下子停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敛着睫毛淡淡开口道:“冷也要写啊。”
  “在写什么呀?”吕月亭伸长了脖子也看不见他桌上的纸张,索性双臂一支翻了进去,立在他身后弯下腰去,“哎,写给哪家的呀?”
  “……明泓馆。”辛文又低下头去,“吕少爷怎么这大晚上的也要来我这破草庐来?”
  “哎呀,这不是突然想你了。”吕月亭还是一贯的言语轻浮,微微弯下腰去将乌黑的发丝洒在他额角上,“何必如此辛苦,且去歇息吧,今夜风高雨急呢,小心得了风寒。”
  “早些写完,便能早些拿到钱。”他向来心高气傲的诗人朋友偏一偏头,避过他丝丝缕缕的长发冷淡道,“若是少爷你不急着回去,可在此稍事歇息。”
  待遇是不可能好了,左右他这地方堪称家徒四壁,不四面见风已是不错。
  吕月亭闻声去他塌上翻了翻一条棉胎单薄的被褥,比划着往身上披了一披,嘴一撇,就开始数落:“就这纸也似的一张东西,也能让你睡个安稳觉么?”
  辛文不抬头,只道:“嗯。”
  于是吕少爷便大大地叹了口气,又照原路翻出窗去窸窸窣窣不知做了些什么,吭哧吭哧自窗口塞进一条口袋来,继而长腿起落又潇洒地翻了回来,解开袋口系绳将其中的东西拖出来抖开了,干干净净往辛文床上铺了一层柔暖。
  辛文这才回头,入目便是一条做工精细的厚被。
  他愣了一下,道:“多谢。不必。”
  吕月亭道:“我辛辛苦苦带来可不是要听你拒绝的。”
  辛文便道:“何必。”
  “你又何必。”吕月亭锲而不舍地要劝他歇息,“周转不过来的话我可以先借你一些银两呀。”
  辛文:“不了,还不起。”
  吕月亭:“我何时……那就先欠着,左右我还养的起你。”
  “别了吧,吕公子。”辛文似是轻声笑了一笑,只是笑声寒凉清锐,像是瓦上薄霜,“你总不能养在下一辈子。”
  “此话怎讲?”吕公子也不动怒,翘着腿坐在床沿上瞧着他的背影——现下还能连带着瞧见小半张灯火掩映下暖融融的脸颊,“我吕家可是家大业大得很,多养你一个也不是事儿。”
  “万一呢?”辛文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今夜格外冷淡,说起话来也半点不给他留面子,“万一你吕家垮了呢?你们是史官世家,伴君如伴虎你不会不知道吧?”
  “万一你死了呢?你愿意养着我这么个闲人你们家其它人呢?据我所知我‘辛于文采不值一提’的好声名早就人尽皆知了吧?也就你还当我是璞玉未开,其实江郎才尽才是真呢。”
  “我说吕少爷,有些事,我们心知肚明就是,何必非要说出来。”他转过头去看着吕月亭,一对清凌凌的黑瞳里隐约含着点促狭,“多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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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小兄弟是在写戏文!开头那一句也是戏文里的,故事大概是天资平平偏要向往着留名青史的穷书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蝶妖相爱,蝶妖心中记挂相公的志向,于是作法为他求来了彩笔以托文思,书生一方面因为自己能写出精妙的诗词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因为自己本无才华感到痛苦,在贬低自己认为自己是在沽名钓誉与放不下如今的盛名之间来回拔河,连带着对自己娘子的爱意也一点点消磨。蝶妖尚且不明白,仍是一心一意待他好,书生却看她似是洪水猛兽,偏偏放不下私欲也放不下她。
  “年年诗酒换新篇,何故不将旧人遣……”
  哎呀,应该能看出来在表达什么吧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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